這一晚,他與自己兩年不見的5歲女兒,即將在監督會所團聚,沒想到,背後有個陰謀…..


「你的老婆和女兒落海,船只能再載一人,你要救哪一個?」社工問:「請注意,你和老婆已經離婚而且正在爭奪女兒監護權。」

「如果我能確定我的女兒永遠幸福快樂,而且永遠都記得爸爸我,」歐文說:「那,我會選擇自己跳進海裡。」

第 1 章

今晚,歐文正在步行前往一個地址。

他不知道的是,他即將在今晚離開人世。

事實上,他的生命只剩不到1小時了。

那地址應該是一棟探視會所,他知道,要非常感謝這非營利組織,事實上,一兩年前,還沒有這種東西,他們都告訴他,他真的是很幸運……

真的是很幸運,多出了這麼一個地方,進行所謂的監督會面。

未成年子女監督會面交往與交付,監督會面(Supervised Visitation),就是在除了父母之外的其他人(通常是社工)的監督下,讓父母其中一方見到自己的孩子並和孩子玩耍。通常會被這樣規範,是因為這一方可能被聲請保護令或在親子互動出現被疑慮之處。

歐文真的很幸運,因為在他的世界裡,已經發展出兩種監督會面的方法。

第一種,是大家熟知的,法院裁定讓爸爸透過監督會面機構見孩子,而媽媽則有義務將孩子送到該監督會面機構交付。

第二種,則是不需要法官裁定,只要孩子的爸爸媽媽兩方皆同意,就可以將孩子送來某機構。

這個「商機」,顯然還是相關的非營利組織預先知道,有一天,有人創辦了這麼一間探視會所。這間會所經營的方式是,讓孩子們和父親共同相處一整天並過夜,但父親必須先展現一下親職技巧,得到社工的認可後,才能和孩子同一室交流───他們宣稱擁有極棒的SOP,以及四處無所不在的監控攝影機,確保一切「安全」。

「安全?」

歐文讀著這機構的簡介,怒意再次從腹腔好像岩漿一樣的滾滾溢出。

但他也只能忍一忍。因為這一天,他已苦苦等很久。

孩子消失,已經兩年了。

兩年,他不只老了兩歲,錯過了兩次寶貝女兒的生日。

他不只寄了禮物,而且還從來無法確認他寶貝女兒是否真的收到了禮物。

這一天,孩子的媽媽突然同意,讓歐文可以與女兒在這一間監督探視會所相會。

真的是很突然。很驚喜。

前妻不可能親自邀請她,因為他們早已彼此不通訊往來,所以,是會所通知他的。

昨天才寄來的通知,馬上和歐文約今天晚上。

「法官都沒有裁定監督會面,孩子的媽,竟然突然讓我看小孩?」歐文忖著。

的確啟人疑竇,但此時,歐文還有什麼選擇?

「一定是女兒吵著她想見爸爸,吵得媽媽受不了了吧!」歐文猜。

歐文也不在乎是真是假。他實在太思念女兒了,就算跑一百次都落空,他也要跑那一百次!

他繼續的、慢慢地,走向那個地址。

根據這間會所寄給他的信件,這會是一個三天兩夜的「小旅行」,他想起了他寶貝女兒小時候,他曾帶一家三口去三天兩夜小旅行,爬山,看海,吃冰淇淋……沒想到,這次的「旅行」,卻得在一棟監督探視會所裡。

而且,將在不知道多少人的監控下。

他願意被監控。他願意做任何事。

「只要,趕快讓我看到豆豆!」歐文喃喃女兒的名。

歐文仍舊渾然不知,他的生命現在只剩下大約30分鐘了。30分鐘後,那將是他親手做出的選擇,誰也救不了他。

走在雪地裡面暗巷的他。

在路燈下的他。

不時拿起文件又放下的他。

一秒、一秒、一秒的接近死亡當中。只是他不知道。

「報到時間為晚上8:00。」

他再讀了一次邀請信,確定報到時間真的這麼晚,也看了一下手錶,確定他應該可以差不多剛剛好準時到。三天兩夜的開始,第一個白天根本沒東西,第一個晚上也馬上就要結束,他對著冷空氣吹著熱氣,鼓勵自己,最遲,明天早上應該就可以和社工一起看到寶貝女兒;如果順利,明天晚上就可以哄著女兒睡覺了。

是月光還是路燈燈光,打亮路邊的紅磚牆,歐文沿著那面牆,慢慢的走。

城市的這一區,是他平常絕對不會來的,更別說是在天黑之後。

歐文一點一點的往前走,家裡發生這種事,他此時已經絲毫不感到危險,甚至,危險,好像還可以幫助他暫時忘掉看不到女兒這件更痛的事……。


路邊有東西在動。

是遊民。

無所不在的遊民,而且不只一個,有兩、三個。巷子裡還有更多,站著的,坐著的,屈著身子、正在吸毒的。

歐文也大方的,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,直勾勾的瞪著他們,因為他已經覺得自己人生之悽悽慘慘戚戚,已不下於他們了。

小路對面剛好有一整棟漆黑的紅磚住宅公寓,最高樓有兩扇窗是發出光的,顯然一間小小客廳,電視裡的藍色影子正在閃動;以前不敢來的區域,這個住處以往也不會想多看一眼,但今天卻覺得,那張可能沾滿油煙味的薄窗簾後面,至少是一個好溫暖的家。

他繼續一點一點的往前走,一邊比對著地址。

「喂!」

某個遊民發出聲音。

那聲音特別突兀。

明明巷內角落躺著不少遊民,但整條街都是很安靜的。

這地方所有的動物都是慢動作。

但那一聲唐突的喊,又來了。

「喂!」

歐文不得不循著聲音看過去。

有好幾位遊民坐在地上,歐文不知道是哪一位。

歐文打算裝作沒聽到,就好像他的前妻好像都沒有聽到他的求救,將他各種訊息當作沒看到一樣。

專注,歐文,他跟自己說,「專注!」

繼續讀著手上這信件。

在接下來的三天兩夜中,歐文必須先展現親職技巧,確保他是安全的,才能摸到女兒的小手。

「安全?」

每一次看到「安全」,歐文都得心中爆氣一次,孩子的媽媽寫給歐文的訊息,老是故意提及他對孩子是多麼的不安全。他像是電影裡被黑掉的探員,連執法單位都已認定他是壞蛋,於是,他只能逃亡……去證明自己的清白!

但真實世界不是在演電影,歐文每天還是得上班,賺錢,即便連公司裡,孩子的媽媽,也就是他的前妻,也已經四處散播他是一個很可怕、很陰險、隨時會貪汙的主管。

而歐文也沒想通,為何他的太太的說詞,會比他本人還要有說服力,整間公司都相信了他前妻,所有的鄰居、朋友、甚至他自己的原生家人都相信了他前妻。

那一個晚上,歐文如往常下班回家,坐在沙發看球賽,突然家裡的門鈴大響,警察站在門口,要他去警局一趟,從那時候起,他就被剝奪了家裡的鑰匙,身上掛著一張保護令,他再也沒辦法回到家,那一棟自己每天爆肝掙錢繳房貸的房子,第一晚,他甚至必須睡在自己的車裡,冷的半死,有了這張保護令的「認證」,從此以後,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前妻口中的他。

包括他的家人、朋友、同事。

最可怕的是,他不知道,從此以後,居然有兩年的時間,他看不到他的女兒。

從小沒有和同學打過架,連一隻螞蟻都不敢殺,他要怎麼家暴他的老婆,更怎麼樣言語恐嚇他的女兒?

但是,沒人相信他。

每次最崩潰的是,他們會問,如果他是無辜的,為何他老婆要這樣指控?

「她就是瘋了,不行嗎?」歐文很想跟這些人說。

說真的,歐文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。

但每一個人卻都認為他一定知道為什麼。

或,至少他們之間一定曾發生「什麼事」。

就算他沒有動手,也是因為長期的忽略她的感受、沒注意到彼此不平等、講話傷到了她、沒有給她自由,感到無形壓力、冷暴力……

但,他只記得,他對她,一直都是很好、很好,直到她開始長期忽略他的感受,開始講些重話傷到了他;是他開始感到無形壓力、有形的冷暴力,雖然他仍然對她非常非常的好,也不太還嘴,但她卻繼續的讓他受傷,直至傷得很深很深。

結婚短短幾年,猶如地獄。

然後,現在變成他是罪人了,揹著所有她給他的罪。而此罪的懲罰,是比極刑還要慘痛的────

女兒被帶走,再也看不到。


「喂。」那遊民又叫了一聲。

歐文再次望向那幾個坐在地上的遊民,遊民也全部都一起看向歐文。

這次,在昏暗中,歐文終於從所有的飄忽的幾十隻的眼睛中,看出了好像有一雙眼睛,是直直的看向他的。

太多張臉,歐文看不清楚長相,但那雙眼睛,燈光下,發出炯炯的微光。

歐文猜,他應該就是唯一說話的那位。

果然,那雙眼睛下面的嘴巴,又再蠕蠕的動了一下。

「不。」

什麼?

接下來歐文聽到的,他不確定是不是聽對了,但那張沾著鬍渣與污垢的嘴巴的確是像毛毛蟲一樣的吐出一句話。

很清晰,很容易聽懂的話──

不要去那裡。

什麼?歐文本能的停步,輕輕講,但對方應該是聽不到。

然而對方的聲音卻更清楚了。

「不要去。」

好像所有人都酒醉,他是唯一醒的。

但講完之後,他又醉了。都安靜了。

幾乎同一時間,歐文反而加快了腳步,或許,他心中對於自己突然得到這場「看女兒」的邀請,的確心裡有點猶疑,連他也怕他自己退縮了。

他真的也已經太靠近那棟探視會所了,還來不及停止腳步,眼睛已先看到了他正在找的門牌號碼───

這住址,是一棟看似二、三層樓的老式政府建築,或許以前是某醫師診所的辦公室。他一望,門口有十幾階階梯,爬上去,是一扇赭紅色的大門。

這扇有點破舊的老式公務門,上面寫著「Push」(推),門的小窗口後面,點著黃色的燈。

這棟私人監督會所。還真破爛,根本不像會所,只像一個古蹟級的老辦公樓;任何一個溫暖的家,都比這棟樓還像家。孩子來這裡,會作噩夢的。

突然歐文一個念頭──

「或許,他們就是故意要讓這個地方成為孩子的噩夢的?」

此時,離歐文生命的終結,只剩下不到10分鐘了!


抱著一股此時不太需要的不爽的感受,歐文伸出手,敲了敲門。

「叩。叩。」

門內傳來了鞋子在木板上的敲動聲,不只一個人,急促,且沉重。他準備好臉部表情,準備好……

但,馬上又沒有了聲響。

一片死寂,只剩屋旁的青蛙咯咯叫聲。

他心中湧起一陣悲傷,再次被遺忘的巨大失落,本來,這時間,應該要在家陪孩子刷牙、漱口、聽故事、睡覺的。哪一個爸爸,必須還在外面這麼冷的地方,敲一間不認識的陌生住宅大門,為了看自己的孩子呢?

他又再敲了一次。

「叩。叩。叩。」

裡面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
這一次,門裡面傳出一個聲音了。

是一個女性的聲音,聲音聽起來有點老,但堅定,顯然,是在喊著外面的歐文。

「你有約嗎?今天已經不服務了!」

歐文傻住。

不服務了?

等一下下,你在說什麼。

「今天已經不服務了。」門裡面那個女性聲音,非常不耐煩,且挑釁著:「怎樣?不行嗎?」

這絕不是一個爸爸第一次聽到這麼挑釁的音調,但他知道,此時此刻他正需要牢牢壓制心中的怒火,他必須包裝出一個溫柔的聲音,好好的與任何在門裡面那位不友善的聲音進行對話,不然,他有可能就在這門前直接被三振出局了。

歐文一邊想,一邊還是忍不住心橫了,將那門,猛力一推。

門發出「喀啦」巨響,但一點也不動,木造的門像石頭一樣,鎖得牢牢的。歐文好像揮棒落空的失落。

「我手上有邀請信呢!我是來看我女兒的!」歐文顫顫的說。

門裡面,還是吵哄哄的。

更多聲音,更多人在對話,但都不是跟他講話。

「叩叩叩。叩叩叩。叩叩叩!」

他一想起這一切,就更生氣的敲門。你們想跟我改時間嗎?想賴皮嗎?

剛剛那個女性聲音完全沒再傳出,顯然已不想理他,歐文在混亂中已經被二好球。

愈想愈生氣的歐文,又更急促的敲門、更急促的敲門……

「趕快讓我進去!我是來看孩子的!趕快!」

就這樣,歐文也不記得,他到底鬧了多久……

門才開了。

門是突然間被推開的,歐文被門撞了一下,屋內的暖氣轟然一下子衝到他臉上,扮隨著一個兇惡的男性聲音。

「有邀請信?想闖進來的,哪一個沒有邀請信?網路下載下來的吧!想騙我?」

歐文還來不及看到是誰講了這些話,只看到一隻拳頭飛快的從門後面甩過來,隨即,歐文眼前一黑。

「完蛋了嗎?」


同一棟會所,同一扇大門。一個小時前。

另一個他,早早就抵達了門口。

本來伸手去拉門,門卻往後面被用力拉進去,他差點跌倒,出乎意外的,門裡面是一個非常和善的年輕女生,後面站著一位高大魁武的年輕男子。

「是歐文嗎?」女生輕輕的問。

他心想,還好沒被揭穿,沒事了。

他不訝異一進門就被叫對名字,畢竟來看孩子的爸爸們,抱著難熬已久的期待,早早就抵達,很正常;令他訝異的是,此時已過了一般上班族下班時間,這會所的社工們竟然還如此認真,一時間,他還感到有點目眩,倒是社工大方的介紹自己,拿起她脖前掛著的名牌:「歐文,叫我Julie就行。」

「這位是凱爾。」那位男生行了一禮。

「你早了一小時呢!還好我們本來就早早準備好了。」Julie說:「我是這幾天的專職社工,會負責你的case。」

「你已經準備好了嗎?」她說。

他馬上點點頭,盡量的取得社工的喜歡。

「但我忘記帶我的邀請信了,不介意吧?」他說。

「哦,歐文,」社工Julie說:「邀請信根本沒用,壞人都說他們有邀請信,好人才會老實說他沒帶信。」

嗯,老實,很重要。他早已知道,以前任何爸爸一面對社工,社工很快的就會為爸爸打了低分,所以他必須非常注意種種細節,以免冒犯了社工。一冒犯社工,社工在報告上就不會寫什麼好話。

「來,請跟著我。」

他跟著上了木板樓梯,等等,哪裡好像有點不對……

走在前面的社工Julie,腳步很慢,頓一下,再頓一下。終於,在樓梯轉彎處,擋住了他。通常除非樓梯間有什麼該參觀的壁畫,不然,現在突然停步,實在太奇怪了,他差一點點就失去重心,望向Julie,她依然笑咪咪,但她眼神卻沒在笑,甚至,她的頭還有一點點搖。

「歐文,所以你已經準備好要住進來了?」

聲音是溫暖的,眼神卻是嚴肅的。

住進來是要看孩子的,當然要住進來啊,但為什麼這社工好像希望我說「NO」似的。

「真的準備好,要看到你的孩子了?」社工問了第三次。

他看著她的眼睛,讀不出裡面複雜的訊息,只能直接直球問了──

「請問……是有什麼問題嗎?」

Julie愣了一下。

「沒有,當然沒問題,」Julie揚聲說:「歡迎你進來。歡迎歐文進來!」

這時候他才看到,Julie的耳朵裡塞著耳機和麥克風。

他知道,Julie的背後,還有其他人。

再加上這裡無所不在的攝影鏡頭,不知道有多少人,正在盯著他瞧。

他是對的,盯著他的人,不只在這棟建築物,還有在另一個空間。

晚上七點、市中心的一棟老房子的這一間監督探視會所,這樣的嚴謹還真的很讓人不開心。

此時,他抬頭,看到一幅橫的標語─—

「孩子的身體安全與心理健康,是我們誓死保護的。」

他抬頭瞪著這標語,這標語並沒有觸怒他,一點也沒有。他倒是淺淺的微笑了,心想:「這會所真的靠販賣『兒童安全』在賺錢哪。」


他被帶到一間大房間。

不需要解釋,他馬上知道,這就是會客室了。真是一個充滿愛的空間,集客廳、餐廳、房間於一室,它有壁爐,有書櫃,有滿地的玩具,有舒服的沙發,有小搖搖木馬,完全是充滿愛的白色,也是他和五歲的豆豆會喜歡的。

有衣櫃,有小床,還有小小的溜滑梯和鞦韆。

這間大房間,就是這棟會所最重要的地點,它就是監督會所的主要目的───讓爸爸與孩子見面,一起待上一段時間。

「歡迎,歐文先生。」

他轉過去,看到的是一位比剛剛社工Julie還要年長一點的女性。看來她是社工的主管,說不定還是這個案子的承辦負責人。

我是這間會所的督導。醜話先說在前面,歐文先生,」這女性用一種嚴厲的語氣說:「你應該知道,你不能立刻就與豆豆見面。」

說真的,任何一個爸爸,被一個不認識的人提起自己孩子的小名,好像她比他和豆豆更熟,感覺超差的。

但他也習慣了。重點不在那些小事上。他只想趕快見到他想見到的人。

這時候,他看到這房間一面牆壁有點奇怪,它好像突然間不自然的插進這房間,餐桌好像也只有一半,彷彿被那面牆給切開,就在切開的那一處,牆上嵌了一面相當大的電視螢幕,與牆壁相當融合。

「為了孩子,你願意做任何事,對不對,歐文先生?」

他沒有專心聽,只盯著那片電視螢幕,還沒開口,這督導的銳利目光好像已看出他想講的話。

「這是會面螢幕。」

會面螢幕?

督導解釋,一開始,他們家豆豆會在另一間房間,與爸爸透過這螢幕互動。這螢幕上方同時有廣角攝影機,爸爸看得到孩子,孩子也看得到爸爸。

「這是一間雙胞胎房間。」督導解釋,就和國外的雙拼建築一樣,採duplex設計,兩間房間長得一模一樣,只是反了過來。

真驚人的設計,這麼大的房間,還有另外一半藏在這牆後面?他再看了一次,的確,剛剛覺得怪怪的應該是這房間左右對稱的,左邊有書櫃,右邊也有,甚至書櫃裡的書都一模一樣。他們的設計果然非常精細,就是要讓螢幕另一邊,尤其是孩子,感覺到爸爸和他根本就在同一個房間裡。

此時,旁邊的社工Julie已經捧著一盤餅乾與甜點,站在督導後面。

「歐文先生,請坐吧。」督導說。

他坐了下來,瞄了一眼桌上的兩片蛋糕、三塊餅乾,好像準備吃晚餐後的甜點的氣氛,但他心裡一點也不輕鬆。

「人類和其他動物最不一樣的地方之一,是我們的眼白部位特別的多。」她說:「所以,人類的小baby在幾個月就可以察覺,父母在互相講話,怎麼不看我?這種『看』的動作,眼神相對,即能傳遞一些訊息,是人類特有的。」

督導一邊說,一邊也跟著在桌子對面坐下,繼續的說明。

「所以有人說,眼睛會笑,是真的。」她說:「有時候,犯人沒有說話,但從眼神就知道,他心裡有鬼……。」

說到這裡,督導用一種像刀一樣的目光再次射向他,這一眼好像千斤重,是無聲的威脅。然而,這女士不知道,站在她身後的那位年輕社工Julie,此時也是將目光直直的投向她的客人。

是Julie的目光,令他本能的閃避,但又忍不住直視,看到這位年輕社工的眼睛裡,好像有點什麼?

他心裡一驚,不敢作聲,但那眼神意思似是───

似是……

「快逃。」

怎麼可能?為什麼?他不解的將眼神投射回去給社工Julie,並繼續聽著督導接下來要講什麼。

「可以多利用眼神接觸,來讓孩子感受到一些事。」督導說:「但,不要忘了還是要多說話,才能獲得最佳效果。」

最佳效果?他心裡不爽的重覆這一句。

此時督導轉過頭,好像與她的年輕社工交待什麼。社工Julie也馬上對著他微笑。

「我先告辭,祝歐文一切順利。」社工公式化的說,很快消失在門後,只留房裡對坐的他與督導兩人。

此時,那個會面螢幕也很快的出現一些雜音,他心臟跳著跳著。

「查查……查查!」

幾聲後,電視跑出了影像了。

看來,有人在牆的另一邊,已經打開了攝影機。

果然,攝影機裡看到的是另一半的桌面,一模一樣的顏色、一模一樣的樣式。房間也全部一模一樣,桌上擺著同樣的點心,兩片蛋糕、三塊餅乾。

「唔……。」他心臟跳著跳著,看著鏡頭。

被導引到攝影機前,拉開椅子的,當然,不是其他人。

正是歐文的女兒───豆豆。

「豆……。」他擒著淚,幾乎講不出話了。他摸著螢幕,要是豆豆就在他身邊,他也會這樣摸著她的臉的。

但,畢竟在才五歲豆豆眼中,他現在就只是一個在螢幕裡的人。

他意識到他不應該摸螢幕,應該設法讓豆豆注意到他。

於是,他開始向那個小小的攝影機孔揮手。

攝影機孔太小,他就離它遠一點,讓那一邊的豆豆,可以看得見,他整張手都在揮動!

「嗨!!豆豆!」他說。「有看到我嗎?豆豆……豆豆……。」

豆豆的眼睛,這下才慢慢的對向鏡頭,照理說應該是父女重逢的心電感應,卻是一股陌生感,襲向他全身………

「那不是豆豆。」

續集已發表,請繼續看下去:原本說好透過攝影機看孩子,這個爸爸卻發現一處不合理,揭發了秘密,被年輕社工營救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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